记者行动∣无人机喷洒农药引纠纷 数十万条家蚕死亡谁之责

今年9月，祁东县洪桥街道洪桥村蚕农张先生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损失——他精心饲养的数十万条家蚕在短短几天内全部死亡。张先生认为，这与附近农田的无人机飞防作业喷洒的农药有关，但当地农业农村部门却认为与飞防作业并无关系，双方各执一词。记者对此进行调查。

张先生有过多年养蚕经验。去年，他在洪桥村承包近百亩土地种植桑树，今年开始规模化养蚕。9月8日，他在喂养时发现蚕群出现异常：“蚕不吃桑叶，身体蜷曲，状态明显不对。”他立即拍照咨询专家，被告知可能是农药中毒。尽管紧急购买了解毒药剂，但最终未能挽回这批蚕的生命。

“我在广西养蚕多年，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。”张先生介绍，他一次养殖十几张蚕卵（每张孵化约3万条蚕），每茬可收获750公斤茧子，此次损失不仅影响当季收益，还导致后续几茬无法正常养殖，直接损失超过十万元。他怀疑，家蚕死亡与9月7日桑树附近稻田无人机飞防作业有关。

祁东县农业农村局植保植检站表示，这次飞防是通过政府技术采购的”一喷多促“项目，中标公司为湖南潇湘飞防植保有限公司。9月7日上午，飞防公司派人对洪桥村43亩稻田水稻病虫防治进行无人机植保作业。

事件发生后，张先生第一时间找到了县植保植检站。但植保植检站提出4点反驳意见：无人机飞行高度离地仅2米左右；飞防稻田与桑田直线距离为455.3米，且两地间有小山相隔；9月12日专业人员察看桑田时，没发现农药药斑，桑田中还有活体害虫；当天气象条件（阴天、27°C、东北风1级）不利于农药远距离漂移。因此，他们认为蚕的死亡与此次飞防作业无直接关联。

9月17日，县植保植检站进行了5点取样，但要求张先生自己送检并承担费用，他认为费用很高，只支付了2400元送检一个点，结果未能检测出农药成分。

张先生随后向县12345热线电话投诉。随着争议升级，9月19日，县农业行政执法大队再次组织取样，从飞防稻田的禾苗、稻田至桑田沿线的杂草和桑叶共采集了4个样品。检测结果显示禾苗样品农残为1.9毫克/千克，中间位置的茅草和树叶均未检出农残，桑叶的农残含量为0.026毫克/千克。

张先生认为：“12天后仍能检测出微量残留，说明当时浓度更高。蚕对农药极其敏感，微量也可能致命。”

对于这一结果，植保植检站认为中间两点都未检出，农残来历可疑。他们提议在11月6日（与飞防最相近的气候条件）选取飞防点至桑园路段进行一次喷洒试验再次抽样检测，但张先生拒绝了这一要求，认为风向变幻莫测，再测很难还原当天的实际情况。

张先生强调，若飞防作业前能提前通知，他或可提前采摘桑叶避免损失。潇湘飞防公司负责人表示，他们已向全县发布公告多次，洪桥村党支部书记则表示：“村里的确也接到了通知，但相距有三四百米的距离，农药不可能飘那么远，因此未专门通知。”

无人机飞防因其高效、低成本等优势，正成为现代农业的重要技术。但若操作不当，可能导致农药漂移，影响邻近作物。国内多地已发生类似纠纷，凸显行业规范化的紧迫性。记者从省植保植检站了解到，目前我省飞防执行的是全国农技推广中心的《植保无人飞机施药防治农作物病虫害技术指导意见》。为确保施药环境安全，该意见要求综合评估潜在风险，防止航空喷雾雾滴飘移造成非靶标生物(蜂、鸟、鱼、蚕等)毒害和周边作物药害，并设立适宜的隔离带(缓冲区)。但对于安全距离的划定、提前告知机制等还没有具体规定。记者调查发现，有些地方如绵阳市就要求飞防作业需与成片桑园保持1000米以上距离。省植保植检站工作人员表示，我省目前已准备申报一个地方标准的飞防作业规范。

目前，张先生仍在寻求赔偿解决方案。本报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。

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 田燕